第八场雪-《白色寒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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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记得很清楚,那晚她撑着一把蓝白相间的格纹伞。折叠伞伞骨立体,伞面庞大,撑开能盖住半边天空。
那晚的风实在是太大了,呼呼啦啦刮过来,她险些握不住自己手里的伞。为了防止大风将她的伞掀翻,她不得不压低伞面,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埋在里头。
这个点,学生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,整栋逸夫楼都安静了下来。教室里的灯也悉数熄灭。周围探灯发出缕缕昏黄的光线,光线里雪花飘洒,犹如阳春三月纷飞的柳絮,簌簌下落。
他们共撑一把伞。他个子很高,她不得不伸长手臂举高伞。害怕他淋到雪,她将大半边伞面都放在他身上。风又那么大,可想而知她举地有多吃力。
看她这么艰难。男人直接从她手里抽走伞,说:“我来吧。”
然后以半圈住她的姿势给她打伞。
成年男人的力道足,即使遭遇同样的大风,顾疏白手中的伞却不曾有丝毫变形。
离得近,彼此的气息包裹着对方。男性气息扑面而来,付忘言脸颊发烫,心神恍惚。
有些东西从这个寒冷的冬夜开始就一样了!
大风强劲,风声怒号。
伞下,两人并排走,步调一致,惊人的统一。
伞内,伞外,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回顾她付忘言二十来年的人生,好像还从未和哪个男人亲密自此。何况还是一个年长她这么多,一个成熟的,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。
她从小就跟随母亲在青陵生活。从她有记忆以来,她的生命里就只有母亲。她的童年是没有父亲的。也就意味着没有男人。后来母亲过世,她被接回付家。她不善于同长辈打交道,和小叔叔的关系也算不得亲密。
可以说她没有任何和男人相处的经验。
读书时性格孤僻,不善与人交流,总是独来独往。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。压根儿就不知道如何跟男人接触。面对男性只会觉得紧张和局促,甚至是无声的排斥。
不过奇怪的是,在面对顾疏白时,她会紧张,也会局促不安,却不会排斥。
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看来,和男性同撑一把伞,无论情形如何,总会带着那么一点旖旎色彩。
她承认,她确实想入非非了。
她的脸很热很热,灼人的热度似乎都要将自己点燃了。她神经紧绷,摒住呼吸,不敢出声。只知道和着男人的步伐,有规律地一步一步迈着台阶。
男人不懂女孩子那点敏感的小心思。只觉得自己这姑娘出奇的安静。
直到那二十级台阶终于走完了。男人方出声问她:“顾教授的课一直都这么冷清么?”
“《专题文学赏析》这门课本来就冷门,选的人少。”不愿打击老教授,付忘言采取了个迂回的说辞。
男人闻言,似乎低低地笑了,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
付忘言:“……”
他有些不解,继续问道:“既然冷门你怎么就选了我爸的课?”
“我喜欢听顾教授的课。”她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小心思,有些违心地回答。
男人闻言直接挑了挑眉,“别,我爸的课历来门可罗雀,这在c大一直都是公认的。你居然喜欢我爸的课,小姑娘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!”
付忘言:“……”
顾疏白是什么人,轻易就戳破了她“善意”的谎言。
她暗自咋舌,弱弱地交代:“当初为了混学分,随便选的。”
顾疏白:“……”
顾教授其实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。之所以还在授课,不过就是应c大校长邀请,回来给本科生上上选修课。
老教授在文学领域建树颇深,公开发表论文无数,是横桑极具盛名的诗词研究学者。只可惜在上课这一块太过随性。从来不管学生们来不来上课,也不管他们到底听不听。他的课历来都是整个学院最冷清的。
顾老的身份和成就摆在那儿,学校领导对于他的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由着他去。从来不会多加干涉。久而久之,他的选修课就成了广大c大学子们混学分的不二法宝。
付忘言大学浪了两年,到了大三,选修课还差两个学分。她汲取了广大学长学姐的“宝贵经验”,将c大所有选修课授课的老师统统研究了一遍,最后选了一门挂科率最低的《专题文学赏析》。
她是学霸没错,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学生。有些时候也会逃一些可有可无的选修课。
本来还想着这门《专题文学赏析》偶尔还可以逃个课神马的。可没想到老教授的课竟然冷清到这副田地。每节课都只有固定的那么几个人去上课。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逃课。感觉旷一次课都罪孽深重。然后就规规矩矩地每节课都去上。
事实证明,努力勤奋的孩子是能得到上天眷顾的。在临近期末的一节课,她遇到了代课的顾疏白。
顾疏白听完又笑了。觉得这姑娘实诚的可爱。他问:“那我这节课你听懂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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